前陣子,臺灣著名茶人石昆牧先生來廣東,講《普洱茶的迷思》。其間曾言:廣東人最懂普洱茶,但也最固執(zhí)。奈何?這是因兩地茶文化無法融合,而發(fā)出的嘆息。想起一位本土茶界資深人士曾感嘆:嶺南人喝了十多年普洱茶,始終未喝出茶文化。后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,何止嶺南?今人對茶文化的解讀,其實有所誤區(qū)。
身為北方人,在南方人面前談茶文化,有些困惑:一是對普洱茶接觸頗晚,品種有限;二是北方人多好綠茶,它是再普通不過的飲品,故從未刻意將它拔高上至文化層次。那,為何探尋它?還是有緣故。去年國內(nèi)一本有名的雜志,刊出茶道的第一期。作為它的粉絲,追讀完后,總覺得不對頭。因為寫茶,追根溯源,應(yīng)從陸羽追起??上У氖?,篇幅很多,從臺灣跑到了日本,而未有多提及中國古代茶文化的字眼。后來建議,卻被奚落。
是否存在誤導(dǎo)?我認(rèn)為,需要確鑿的史料來糾正。從港版的《茶經(jīng)》(陸羽原著,吳智和撰寫)中,可找到中肯的答案:今人談茶藝文化,必追溯到明代人士的貢獻(xiàn);而明代人士的成就,又必須歸結(jié)到唐代陸羽創(chuàng)始的功勞,以及宋代人士的推波助瀾。就中國整個茶藝文化發(fā)展的階段而論,如果以唐代為“肯定時期”;那么宋代可算是“開展時期”;而明代應(yīng)該為“發(fā)皇(發(fā)達(dá)興旺)時期”。中國茶藝文化,歷經(jīng)此三個時期的發(fā)展,逐惠澤后人,至今未已。如此推及,言之有理。而對今天的茶文化貢獻(xiàn)最顯著的,當(dāng)推明代文人雅士。明代文人的茶生活,他們對茶藝文化的理解,完全不同于今天對茶文化的“表演”與詮釋。明代·羅廩在其《茶解·煮茶》中寫道:“山堂夜坐,汲泉煮茗。至水火相戰(zhàn),聽松濤傾瀉入杯,靈光瀲滟,此時幽趣,未易與俗人言。”古茶人在追求茶藝上,求其“雅”,又求其“適”,更求“靜”與“獨”。這種曲高和寡的境界與追求,在我看來,至今仍是“只可意會不可言傳”。
今天,恰恰因這不可言傳的神秘、玄妙,才被當(dāng)今的茶人所借用,并拔高。一如上述,是否喝出茶文化諸如此類的爭議,無不由此引發(fā),誤讀也由此產(chǎn)生。遍地的茶會,所見的情景,莫不如石昆牧先生的描述:穿著仙衣道服,天天趕場、走秀、談心靈、說修行?,F(xiàn)在喝茶,講究各種道具,齊全且精致:上等好茶、好水(自尋來的山泉水)、好鐵壺、好瓷器、
、精美的茶席、焚沉香、聽古琴曲等。著名茶人李曙韻的友人,在李的《茶味的麁相》(臺灣版本)寫序,有言:喝茶不見得在乎形式,也沒有人可以甲幫乙圈一個定見……不是各投其所好,更不再爭奇門艷。還指出,學(xué)茶只有三年五載的人,論茶說道都很踴躍,反倒是老茶人鮮少對外談茶。不過,一句“茶人往往因茶而群,卻也往往因茶而孤”,道出了茶文化的魅力所在。無論是群聚品茗,還是獨酌一壺茶,這皆是真實而接地氣的自我體味過程。故愈是靜心,愈發(fā)感受到:茶,普通卻感人。它本是一片樹葉,經(jīng)過手工制作,遇到滾燙的熱水,翻騰,舒展,以一碗清心的茶湯,呈現(xiàn)給喝茶的人,它的使命,就此完滿。
末了,一起聽聽石先生的諫言吧:如果您想學(xué)茶,了解茶,還是要從茶區(qū)、茶種、制程、倉儲、沖泡,適人適性養(yǎng)生等等扎實學(xué)習(xí),不要只是空談禪佛道。沒有身,就無心、靈可言,還是腳踏實地好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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