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茶不發(fā)現(xiàn)于僧，但僧茶不分家

??? 如果說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這段話是最早可信的依據(jù)，那么“一日遇七十二毒，得茶而解之的“嘗百草”的神農(nóng)，便是茶葉最早發(fā)現(xiàn)的始祖了。而佛教從印度經(jīng)西域傳入中國則是以后的事。春秋孔子只“聞四方有圣者”（1），而未見其僧徒。雖然朱士行在《經(jīng)錄》里提到“秦王政四年，西域沙門室利房等十八人，始資佛經(jīng)來?！钡沁@18名沙門卻被秦王“怪其狀，捕之系獄;旋即逐國外”。并未在中國站住腳，更未有對中國茶葉發(fā)生嗜好的情事。那么佛教傳人中國在何時?“應在武帝通西域后，至明帝時天竺人來華，朝廷遵之，遂視為異聞，而傳播于后世。實則中國佛教史.當以安世高(安息人。后漢桓帝建和年間來華—筆者)、支婁逛徽(月支人。后漢靈帝時來華—筆者)來時為始也。（2）

??? 佛教傳入中國后，我國飲茶習慣很快為佛教徒所接受，并且大受歡迎。這是因為和尚日夜坐禪，飲茶可以卻睡;和尚以慈悲為懷，戒殺生，飲茶便成為唯一法寶。如是許多著名的茶僧也隨之出現(xiàn)。如唐代的靈一、皎然，宋代的怡然。

??? 佛教徒不僅用茶自飲、待客，供奉佛祖，而且舉行茶會。如西藏喀溫巴穆大喇嘛廟，四方云游僧和巡禮和尚常常到這里聚會，同時舉行盛大的茶會。巡行和尚篤誠信佛，用茶款待全體喇嘛。全廟有4000名喇嘛，每人飲2杯，便需8千杯，當時費銀50兩。

??? 二三月間，西藏喇嘛舉行三星期盛大的祈禱會、在此期間還有大型的茶會。數(shù)千名喇嘛披著莊嚴的法衣排列成行，靜坐在殿內(nèi)的蒲團上。年輕的喇嘛，端出熱氣騰騰的茶釜，施主拜伏在地，將茶湯分給眾僧。與此同時，施主大唱《贊美歌》。富裕的巡禮和尚，將點心或牛酩等物加進茶中。（3）蘇紐某國王曾連續(xù)八日舉行大饗宴。這種大饗宴也喝點心牛酪的茶湯。會后，信士們游山窮人攜帶茶鍋、茶碗，在山腰上燒水喝茶，享樂一天。（4）

??? 中國佛教傳到日本等國，也是與傳播茶葉同步。外國的留學僧回國時，往往帶去傳播的是佛道與茶籽、茶葉。日本史書載“茶與佛不分”。最早在奈良時代，圣武天平元年(公元729年，即唐玄宗開元17年)。日本天皇召集100名僧人講《大般若經(jīng))4天，第二天賜茶給僧人。植武天皇建歷24年(公元805年，即唐順宗永貞元年)傳教大師最澄來中國留學，帶回茶籽試種于江州坂本;并帶回廳裝茶葉一箱送空海弘法大師二空海奉與嵯峨天皇。

??? 著日本第一本茶經(jīng)—(吃茶養(yǎng)生記)的榮西禪師，兩次來中國，帶回的茶籽在博多的圣福寺等佛院。

??? 興安嶺以東的朝鮮，因佛教未占優(yōu)勢所以飲茶不盛行。

??? 由此可見，茶雖不為僧人發(fā)現(xiàn)，然而茶與僧自古就結(jié)成不解之緣，而且是同步的，有僧必有茶。

二、自古佛寺多名茶

??? 佛教傳入中國后，佛教徒多居名山建寺。如是，方丈要百僧開辟山地，種植茶樹，隨著飲茶日益增多，僧人對茶葉的采制便加強研究，不斷改進。于是歷代都出現(xiàn)寺院出名茶的特殊現(xiàn)象。其中許多貢茶也產(chǎn)自寺院。如陸羽生長在僧寺，與吳興釋皎然為友，后陸羽居浙江吳興若溪，著《茶經(jīng))三卷、《茶紀》一卷和《顧褚山記》二卷(后二書已佚)對茶葉生產(chǎn)的發(fā)展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
??? 明代無掙居士與五臺山演鎮(zhèn)、終南山明亮同試天池茶時。就研究茶葉品質(zhì)與茶園的關(guān)系，以促進茶葉質(zhì)量的提高。因此名茶產(chǎn)自山寺的多。如著名的顧諸山的貢茶紫筍，首先是產(chǎn)自吉祥寺。曾為清朝乾隆弘歷所鐘愛而每年進貢18斤的君山銀針，產(chǎn)自君山白鶴寺。如湖北遠安縣的鹿苑茶，色黃如魚子泡，白毫顯露，條索如環(huán)子腳.清香醇和，回味甘涼，便是產(chǎn)于鹿苑寺。宋朝大詩人蘇東坡以貢茶大龍團換取垂云茶的糠芽、雀舌，便是浙江杭州寶嚴院垂云寺香積廚的妙供。這垂云茶竟惹起東坡的詩興大發(fā)，贊美“棣芽分雀舌”，是“妙供來香積”

??? 日月流逝，盛衰衍變。佛寺古代出產(chǎn)名茶而今不見有的:蘇州虎丘寺、丹陽觀音寺、揚州大名寺、白塔寺，杭州靈隱寺、福州鼓山寺、雁巖天臺寺、泉州清源寺、西山白云寺、建安北苑鳳凰山能仁院，南京棲霞寺、長興顧褚吉樣寺、四川應靈縣金山寺、紹興云門寺、丹徒招隱寺、江西宜豐縣普利寺(洞山寺);等等。

??? 佛寺到今還在生產(chǎn)的名茶有:黃山松合庵、吊橋庵和云谷寺的黃山毛峰，東山洞庭寺的碧螺春，杭州龍井寺的龍井，徽州松蘿庵的松蘿，武夷天心觀的大紅袍.蒙山智炬寺的蒙頂云霧，廬山招賢寺的云霧;等等。

日本栽培名茶的始祖也是一位高僧。這位高僧就是明惠上人。他住在山城國葛野郡拇厚高山寺，將朋友贈的茶籽五粒精心栽培，每年移植，逐步育成茶園。并授蒸焙制法。后移植宇治，氣候濕潤，土壤肥沃，遂培制出一種名茶。日本人尊明惠上人為茶的始祖。當時，茶葉為佛教徒的固有物，寺外幾乎無飲茶者，經(jīng)明惠上人的傳播寺外的人們才普及飲茶、種茶。

??? 名茶、貢茶多出于高山佛寺，其原因有如下幾個方面:

??? 1、從地理環(huán)境來考察，佛寺多建在高山，氣候濕潤，云霧繚繞，土質(zhì)肥沃，適合茶葉的繁殖，為生產(chǎn)名茶提供了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

??? 2、從僧人主體和信仰的需要來說，則有這些方面:

??? (1)戒律坐禪的偏要。佛教戒殺生、戒淫。而飲茶能抑制情感的沖動。坐禪不睡，不吃晚餐，更需要飲茶。唐玄宗開元年間，泰山靈巖寺降魔師，興禪教，學禪時不睡，也不吃晚餐，只許飲茶。禪僧們各自備茶葉，到處煎飲。(5)

??? (2)認為飲茶能健康長壽。如西晉末教煌僧徒丹道開，每日服形如小石子的成藥丸子伴茶飲一二升，不畏寒署。他所在的山上寺院郁墾荒植茶，以備時常飲用。(6)

??? 東晉名僧懷信在《釋門自鏡錄)序文中寫道:“跳足清淡，夜胸諧謔，居不愁寒暑，食可擇甘脂，使喚童仆，要水要茶?！币舱捎谒ｏ嫴杷】甸L壽。

??? 唐代宣宗大中三年(公元849年)東都有一位僧人，年達130歲，他一向不吃藥，只嗜好飲茶。他到哪里只要茶喝，喝過一百碗還不厭惡。(7)

??? (3)結(jié)緣的工具。日本弘安年間，睿尊山城宇治橋東的橋寺再興起的時期，在寺中設(shè)茶室，施茶給往來人等飲用，以結(jié)佛緣。

??? (4)茶助詩興。凡名僧多善吟詩，常與文人來往。飲茶既可待客，又可有助詩興，故歷代不少著名文士與名僧往來，吟詩品茶，成為文壇盛事。歷代著名文士題寺院茶詩的不少:如李白答族僧中孚贈玉泉寺仙人掌茶詩、杜牧題禪院茶詩、鄭谷題興善寺茶詩、皇甫冉送陸羽采茶棲霞寺茶詩、蘇軾在廣東惠陽題白鶴峰嘉佑寺茶詩，等等。寫茶詩最多的莫過于陸游。他平生寫詩一萬首，做茶官10年，寫出的茶詩達300多首。蘇軾、白居易寫的茶詩也有數(shù)十首之多。而名僧與名士飲茶而吟詩的也不乏其人。如唐朝名僧靈一駐錫余杭宣豐寺時，常與亢居士飲茶吟詩。一天，他與亢居士到山上，取泉水煎茶，邊飲茶邊欣賞山水。茶助詩興，寫下有名的(與亢居士青山潭飲茶》，詩日:

野泉煙火白云間，坐飲香茶愛此山。
巖下維舟不忍去，青溪流水暮潺潺。

??? 唐朝詩僧皎然，乃南朝宋謝靈運第10世孫。他與茶神陸羽結(jié)成忘年交，茶詩寫得不少。有一年，他們在一處僧院共度“泛菊會”佳節(jié)，本來應該飲菊花酒。這種菊花酒是用甕盛酒，以絹袋裝曬干的白菊花二兩懸于酒面一指高，密封甕口，經(jīng)宿取去菊花絹袋，而酒留有菊香?？墒撬麄冏非笄逍墓?jié)欲，不飲刺激欲望的菊花酒，而飲用黃白金錢菊茶。

??? 茶助詩興，皎然即興作詩(九日與陸處士羽飲茶)，道出了茶、僧、詩一體的底蘊。詩曰:

九日山僧院，東籬菊也黃。
俗人多泛酒，誰能助茶香?

三、“茶禪一體”的底蘊

??? 唐朝大興禪教，禪宗重坐禪，嘆思不眠;又斷食，斷食要齋戒，通夜舉行祈禱儀式，如不飲茶，不能堅持下來，于是提倡飲茶，再者為了健身長壽，因而茶水成為一種特殊的飲料。

??? 上面講的“茶佛不分家”、“茶禪一味”、“茶禪一體”是從生理的需要和戒律、祈禱的要求等角度進行觀照的。是低層次的;如果要探討“茶禪一體”的意蘊，必須從茶禪的哲學思想去考察。下面，試從哲學思想的角度來初探“茶禪一體”的底蘊。

??? 全體佛教，自一面觀之皆為禪宗。就教義來說，始自小乘之上諦十二因緣觀，終迄天臺之一心三觀，華嚴之法界觀，莫不信禪。只有對禪的內(nèi)容，解釋互有差異。禪之形式，修行的方法，也為佛教所通用。所以有人持“佛即禪”說是有道理的。本文所講的“茶禪一體”的禪，也包含有不屬禪宗的佛教徒。

??? 茶與禪看來是兩碼事，可是僧人解渴、參禪、祈禱、茶會要茶，于是種茶、焙制茶葉，這樣使僧與茶發(fā)生了關(guān)系。茶道與坐禪的心境是一樣的:茶道，講究井然有序地喝茶，追求環(huán)境與心境的寧靜、清凈;禪的修行，常以“法令無親，三思為戒”，也是追求清寂。茶道和禪心，個中之情趣雖不一樣，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所以僧者常說飲茶有三德;一、坐禪時，通夜不眠;二、飽腹時，可幫助消化;三、茶為不發(fā)之物，可抑制性欲。因而日本高僧、名茶始祖明惠上人提倡茶十德。這十德包括了茶道與禪心。即:一、諸天加護;二、父母孝養(yǎng);三、惡魔降伏;四、睡眠白除;五、五臟調(diào)和;六、無病無災;七、朋友和合;八、正心修身;九、煩惱消滅;十、臨終不亂。

??? 日本茶祖榮西禪師，在遺訓里特別標榜“茶味禪味，味味一味”這一宗旨。

??? 唐代正定府趙州觀音院住持從穩(wěn)禪師。時人稱他為趙州禪。他不僅僅認為吃茶健康長壽，〔他活到120多歲)更追求喝茶與禪心的契合。曾經(jīng)流傳“趙州禪吃茶去”的傳說，可以說明從穩(wěn)禪師把茶賦予禪意。

??? 一天，某和尚去拜訪趙州禪，趙州禪問道:“以前你來過這里沒有?”和尚回答:“來過這里?！壁w州禪說:“吃茶去(請喝茶)!”又有一個和尚來，趙州禪間道:“以前你來過這里沒有?”那個和尚回答:“我沒有來過!”趙州禪說:“吃茶去!”

??? 寺院的院主聽了.對趙州禪這樣的回答頗不以為然，便問趙州禪:“你對兩個情況不同的人都答以相同的一句‘吃茶去’，究竟是什么道理?”趙州禪叫了一聲:“院主!”院主答道:“是!”趙州禪緊接著說道:“吃茶去!”

??? 趙州禪為什么對條件不同的三個人，都用同樣的“吃茶去”來回答。這個“吃茶去”就是茶道與禪心的默契。

??? “吃茶去”在表面上的意思是“請喝茶”，并沒有特別的意義，但對于禪者來說，卻是從穩(wěn)禪師發(fā)現(xiàn)的禪意。

??? 趙州禪的回答，關(guān)鍵在于“這里”。他所指的“這里”，不是有坐標軸的地方，而是指位置不定的“這里”。和尚來過“這里”或未來過，彼此認識或不認識，都不是重要的事，只要彼此在“這里”能真心地一起“吃茶”，就是達到“禪茶一味”的境界了。這與日本愚堂國師( 1616年段)所說的揭語“佛法原來無多字，吃茶吃飯又著衣”是相同的。

??? 中國“茶禪一體”的文化思潮、哲學觀念，隨著佛教的外傳而傳人日本等國。

??? 如中國的大燈國師、高僧圓悟克勤、元代高僧古林清茂，在宋元時代曾將中國“茶禪一體”的哲學觀念傳到了日本。古林清茂東渡日本到68歲圓寂為止，歷訪了京都鐮倉等地，傳播了臨濟宗的禪道和王羲之等人的書道以及抹茶之法。

??? 趙州禪“吃茶法”這個主題，也傳到日本，受到日本的重視。

??? 創(chuàng)“茶禪一體”的草庵茶道的鼻祖村田珠光，是京都紫野大法寺一休和尚的門徒。他喝茶的起因是因參禪經(jīng)常打磕睡而不安，于是向醫(yī)生求救，醫(yī)生勸他喝茶，于是他便喝起茶來。后來他覺得喝茶要有一定的規(guī)矩，于是逐漸立下吃茶的規(guī)矩.而創(chuàng)立了茶道。但是他的茶道的宗旨仍是繼承榮西“喝茶養(yǎng)生”的觀點。他之所以完成含有禪心的茶道，是由于他師父一休的啟迪接受中國趙州禪“吃茶去”的主題。

??? 當珠光創(chuàng)立茶道時，一休禪師問他:“要以怎樣的心境來喝茶?”珠光回答:“可以模仿把茶傳到日本的榮西禪師所說的‘為健康而喝茶’。”

??? 這時，一休想以趙州禪“吃茶去”的主題去啟發(fā)他，間道:“某和尚問中國趙州禪佛法的大意時，趙州禪答道吃茶去’，你對這種回答有什么見解?”

??? 珠光默然。

??? 一休叫侍立在一旁的另一個和尚端杯茶來，珠光剛把茶杯端在手上時，一休大叫一聲，一掌將珠光手中的茶杯劈倒。珠光一動也不動，只對一休行了個禮，就站起來辭行。剛走到門口，一休突然叫道:“珠光!”

??? 珠光回過頭來答了一聲:“是!”

??? 一休說:“現(xiàn)在我們不談喝茶的心得，只喝茶怎么樣?”

??? 珠光平靜地答道:“柳綠花紅?！?/p>

??? 一休聽了，就原諒了他。

??? 為什么珠光答了一句“柳綠花紅”，一休就原諒了他?原來這四個字出自中國宋朝大詩人、信佛的東坡居士的詩句：“柳綠花紅真面目”。這“柳綠花紅”是說所有的柳、花都是“露堂堂”地呈現(xiàn)在外，不是蓄意顯示自己，只聽自然界的安排。人對日?，嵤隆Ｄ芤愿兄x的心情來感覺它的存在，必須經(jīng)過一番修煉的功夫，才能達到那種境界。如今門徒珠光說出來，正充分體會了“不妄語戒”的禪意，所以一休原諒了他。

??? 從此，珠光果然改變了喝茶的心境，而完成了含有禪心的茶道—將巧世紀日本建銀閣寺、創(chuàng)立以抹茶作功夫茶的“茶禪一體”足利義政的書院式的茶道，而創(chuàng)“謹敬清寂”的草庵茶道。

??? 珠光提出茶道之心是“謹敬清寂”，法名宗易的千利休將“謹”字改為“和”字，使茶道的禪意更推向一個深的層次。

??? 他認為“和”不僅僅是和藹可親，而是把各人的個性予以調(diào)和，把不同的特性加以活用，變成不屬任何人第三種風格。如此人與人之間才能融合。佛教社團的原語是僧伽，就是“和合”的意思。僧人稱和尚，也是取和合為高尚之品性的意義。有敬才有和。

??? 和合之后則心能一致。一致的心境，就是“寂”的境界。所以千利休創(chuàng)立的草庵和美茶非常講究“和敬清寂”的意境與禪心。凡參加茶會的人，在清水缽前，用水漱口凈手，再踏進一條稱之為“鬧市中的山居”的清靜、潔身之路。這條路有森森的樹木，有婆要的樹影，有竹編的影壁。經(jīng)過重重的遮攔，才由外庭進入內(nèi)庭。這時一切煩惱消失了，心境十分凈化。然后進人茶室。

??? 在茶室，先欣賞壁完中的字畫再領(lǐng)略火相的美妙。主人取出炭頭，放好茶釜、燒炭。將蒙在燃炭上的白灰拂掉，讓紅彤彤的火炭集中，再將黑炭圍在周圍，這樣嫩起旺盛的炭火構(gòu)成美妙的火相。

??? 如果說踏進茶室體現(xiàn)“和敬清”的禪意，那么觀火相則體現(xiàn)一個“寂”字。已燃起猛烈火焰的木炭，用灰蒙蓋，仍留有余溫。這種狀態(tài)就叫做“寂”。這種余火，尚可暖和溺水的人，使之蘇醒;可烘暖心已冷卻的人，使之慈悲。把人們的煩惱和智慧的“和敬清寂”相融和，這是茶道之心，也是禪心。

??? “茶禪一體”表現(xiàn)在茶、禪的諸多方面。

??? 經(jīng)行，這是“茶禪一體”的另一種表現(xiàn)。僧人坐禪磕睡來了，或者飯后感覺疲勞，便在一定的地方走走，或者在室內(nèi)繞著圈子踱踱步，以調(diào)劑身心，這叫做經(jīng)行?！叭粢槐?壺)茶讓眾人輪流喝”，這也是具有“說不盡的禪意”的“經(jīng)行”。（8）?
?
??? 日本千利休在摒港舉行的“豐收之秋”的茶會，就體現(xiàn)了“經(jīng)行”的主題。

??? 他邀請的客人有領(lǐng)主、農(nóng)夫、漁人等人。按照規(guī)定的時間，第一個來的是漁夫，接著是農(nóng)夫，再來的是兩位豪門公子。四人先欣賞壁完里的插花、掛軸字畫?；氐阶话胄r后，堺港領(lǐng)主才氣喘吁吁地登堂，屈坐末位。主人先向主客漁夫致寒喧詞，并歡迎全體客人點茶。于是主人捧和美茶先給漁夫、農(nóng)夫，到領(lǐng)主殿下時只余茶底了。殿下從懷中取紙抹茶碗，擺在膝前，深施一禮，再將碗奉還主人。

??? 在這里沒有富貧之分.沒有貴賤之別，有的是“平常心是道”的“心心相通”。茶道的真諦，禪的根本，并不脫離現(xiàn)實生活的境界。

??? “茶禪一體”的意境并不只是在飲茶的僧禪上體現(xiàn)出來;凡夫俗子的飲茶、采茶，也能表現(xiàn)茶道與佛心的契合。

??? 第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開始不久，日本出動特殊潛水艇攻擊雪梨灣，當時情勢緊急，生死枚關(guān)，可是日本潛水艇中有一個人偷偷地煎茶給大家喝，同時還拿出他母親給他的酸梅分給大家吃。此時此情，使人想起佛教的“別思量”。由于他有了“別思量”的佛心，把全部的精神、思想都貫注于喝茶中，所以，縱使他處在危急關(guān)頭，也覺得坦然。這時，狹窄的艇也成了寬敞的“茶室”了。

??? 采茶人專心一意地采摘，好象悠閑自在，實際上他〔她)們是很辛苦的。此時他〔她)們的心情是“摘茶更莫別思量”，與佛教所說的“處處分明是道場”是相同的。因而從某種愈義來說，也是“茶禪一體”。

??? 佛教徒從卻睡、健身、長壽嗜茶，到祈禱的供奉，舉行茶會、創(chuàng)立茶道，是“茶禪一體”從萌生，到逐步完善，不斷升華的軌跡?！安瓒U一體”這種文化思想與哲學觀念與同種茶、吃茶一樣是在中國誕生的，并與佛、茶的東傳而同步傳到日本等國，對諸國的茶道起了促進、深化的作用。這是中國引以自豪的?？墒牵覀儽仨毲逍训孛鎸谰默F(xiàn)實，曾是發(fā)現(xiàn)茶樹的中國，如今面對國際飲料如咖啡、可可、可口可樂的挑戰(zhàn)，銷售疲軟。曾經(jīng)創(chuàng)建而外傳如趙州禪“吃茶去”的“茶禪一體”的文化現(xiàn)象、哲學思想的中國，如今對這種哲學思想的研究少有人間津.而茶道也未繼承、完善而發(fā)展.升華，卻讓它在歲月的流逝中日漸消失。這不能不引起有關(guān)部門和有志之士的反思、重視與振作。

注釋:

??? （1）《列子》。
??? （2）蔣維喬:《中國佛教史》，民國版，第9頁。
??? （3）查理·鮑樂:《西藏人民》。
??? （4）《西藏舊傳》。
??? （5）封演:《封氏聞見記》。
??? （6）《晉書·單道開傳》。
??? （7）《舊唐書·宣宗紀》。
??? （8）日本竹田默雷禪師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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